ONEDAYDAY

逢年过节出没型选手

盛夏的开始

黄少天即将高考那年,教室搬进了闲杂人等勿进的入校第一栋楼,下面几层是STEAM实验室等等,高三的教室就在与世隔绝的上层,顶头压个沉甸甸的校长室和教务处。

 

也就换了个坐标,朝五晚九的日子依旧,晚自习一样难熬,写作业写得挑三拣四。纵然高考已经不是过去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所谓素质教育依旧减轻不了升学的压力。

 

放学的铃声一响,黄少天和同桌说了声走了就抓起书包风风火火冲下七楼,脚下曲折延展的楼梯好像没有尽头。直到一楼大厅便一直一人高的青花瓷瓶摆设入目,视野才转为舒畅。

 

有段时间的夜晚,花坛树丛中有桂花的香味在夜色的掩盖下弥漫,黄少天走过的时候会稍稍抬起下巴,看着挂在广阔天空中的月亮、头顶的树影,路过门口等待孩子的家长,路过到路边的车辆,看到远远站在梧桐树下的王杰希,这时脸上的笑就收不住了,快步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这种牵手在这种场合有些不合时宜,周边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并肩谈笑,住在附近的家长和孩子一起走路回去,低声说着关切的话,青春期萌动的年少情侣也会在众目睽睽下羞赧地保持距离。

 

黄少天就是厚脸皮的喜欢一路拉着王杰希回家,也是被纵容惯了,怎么办呢,旁边这个和他十指相扣、微微侧过脸来的人,平静的眼底那样沉甸的温柔,没扑上去就已经很矜持了。

 

不过更多的时候,黄少天都是骑单车回家,晚上不老老实实去学校食堂吃饭,呼朋唤友地在球场挥洒汗水,一路把车骑得像飞一样回家才觉得饿,这都十点多了。王杰希说了几次他也没放在心上,问吃了什么,就说喻文州分了他半个苹果。

 

对着这样屡教不改的黄少天,王杰希也没再多说什么,拿了本书就在沙发上看了起来。看书对于他们来说,往往是冷战的前奏,黄少天也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谁还没不吃晚饭过呢是吧?心里吐槽着,脸上还是委屈吧嗒的去缠王杰希,在沙发前蹲着,一副很乖的样子仰脸看着王杰希,把收敛锋芒后的柔软毫无防备的展现。

 

总之最后还是睡到了一个被窝里。

 

后来黄少天就学乖了,没吃晚饭的事绝对不让王杰希知道,该不说的时候他嘴巴绝对的严实。但晚上到家的时候,常常发现桌上有半碗热腾腾的饺子,或者茶几上摆着一碟洗好切好的水果。

 

王杰希在做饭这方面唯一点亮的技能就是煮速冻饺子,哦对了,他还会拌黄瓜。黄少天翻白眼对此表示哦哦那你真的好棒棒。于是,没有课的时候,黄少天就成了家里的大厨,虽然做不出多么色香味俱全装盘精致的饭菜,但煮个粥炒个家常菜味道还挺不错。偶尔饿极了,到家先去厨房里炒个饭,王杰希就从背后拥住他亲吻耳畔,再被一心填饱肚子的人急吼吼地推边儿去。

 

茄子这么好吃的东西王杰希都不吃,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挑食会不对称的。黄少天对自家那位的挑食深恶痛绝,挑的还都是他爱吃的东西。王杰希最大的让步就是,皱着眉看着桌上那碟卖相并不好的茄子,说了句:如果是你喂我的,那应该是好吃的。

 

两人有那么一点儿年龄差,不过不少,卡在你吃奶粉我玩泥巴的年岁,王杰希挺把这当回事,总以大人自居,有时会把黄少天当成小孩子看待。其实这也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事情,所谓的代沟在他们之间也不过是一步跨过的小排水沟。

 

在高中的最后一年,算是个敏感时期,黄少天的情绪起伏也挺大。考差了就回家抱着王杰希这个大学狗哀嚎两声,考得不错回家就扬着下巴,眼睛亮亮的求夸奖。

 

走向高考的学生都是一个模样,时而鸡血时而颓废,今天考清华上北大明天就收拾行李去北大青鸟清华同方,学霸们在排行榜的顶端孤独求败,学渣们在大小模拟中风雨飘摇。黄少天成绩并不优秀,他玩心太重,回家连书包都不带,还理直气壮的表示到家都十点了还学习什么!洗个澡就该进被窝见周公了!

 

黄少天的英语是个瘸腿项目,Chinglish用得倒是挺溜,戳着王杰希的后背打断他对期中考的复习,念念有词的嘟囔着:Iam u husband,u are my laopo,I love u…总会被无奈放下书的王杰希拽到怀里揉一通屁股。

 

秋冬交替,冬春交替,这是生病的热门日子,两人的初吻就是发生在王杰希生病时黄少天搞的一次偷袭,柔软的触感让人头晕目眩。当然,亲完后就被王杰希赶去喝了预防的药,但心里一直偷着乐呢。

 

等黄少天生病的时候,王杰希可找到了机会报了抢掉首杀的仇,把吃了药晕乎乎的黄少天压在床上逼他说了一堆话。

 

关系就这样一直升温,一直升温,好像没有尽头的增函数,达不到一个极值。这也像是一种奇异的水到渠成,也有过波折问题,但事物嘛,不都是在曲折中上升的吗?

 

一直想考一个好点的大学,又因为自己成绩的现状而痛苦,黄少天读到王小波的那句:“人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时,感受到一种不甘。也盲目追求过题海,也制定过各样计划,三天两头的自暴自弃,二模过去了,口语过去了,黄少天回想着平时能说会道的自己在考场中和老师英语对话时的结结巴巴,很是无力。

 

出考场的路上,遇到在树荫下等人的喻文州,说了几句这次的排名,喻对他这次极低的排名表示了诧异,收到黄少天一个没好气的白眼:“那你觉得我该考第几啊?”

 

“当然是我第一,你第二。”

 

在焦躁的口语后,黄少天总算认识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像是把骄傲打碎重组,重铸成稳定的一把盾,给身上灼眼的锋芒添了沉静。安排了计划,没有一天背多少多少单词的空话,而是几天一科的循环,这也是王杰希所建议的。

 

黄少天开始带作业回家,开启伏案学习模式。王杰希端着水果来书房看他时,对着脸贴着桌面趴下睡死的人哑然失笑,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戳了戳黄少天的脸颊,换来人迷糊中不满的嘟囔。等黄少天半睁着眼看清了眼前的人,一伸手就被王杰希抄着腋下半拖半抱地搂在了怀里,黄少天就把脸埋在他胸口,刚睡醒腿还是软的呢,身体慢慢下滑。

 

王杰希心疼他,和黄少天说不用这么辛苦,保持现在的样子到高考正常发挥就可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叫黄少天是“宝贝”,这个称呼听得人耳朵都发红。王杰希第一次这样叫他时时确认关系的第二天早上,舀一勺子汤,大小眼看着对面的黄少天突然笑了,轻轻地叫了声宝贝,带着B市人特有的那么一点点儿化音,惊得黄少天差点被汤呛着。

 

不听不听!黄少天才不管他心疼不心疼,当局者才最清,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目前的成绩不过比中游好了那么点,还忽上忽下的不稳定。而王杰希所在的大学,哇,黄少天自己偷偷查过,分数线离他很遥远。

 

明白成绩不是一切,也拥有更为宝贵的东西,但不想输。

 

想变得更好,和你站到同样的高度,看你眼中的风景。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就是这样一句话,被黄少天挂在嘴边念叨着,说不上能带来什么动力,但麻木的重复似乎真的能让他踏实下来。渐渐听到周围的赞叹,说他的心态真好,好像很稳云云,倒计时的日历就这样一天天变薄。

 

真正坐到考场上的时候,高大树木的阴凉挡住了窗外的阳光,准考证,身份证,透明笔袋,黑色签字笔,涂卡笔,橡皮,透明垫板,三角板…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像黄少天一样。和学霸的差距无法短期弥补,但目前,他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所掌握的一切。

 

像之前每一场测试,平静的一笔一划,一题一题,一步步演算,留意着隐藏的陷阱,规范的答题。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放下笔,低头忍不住笑,尽力了,会做的都做了出来,不会的一定蒙得都对。

 

没有参与疯狂的撕书,黄少天穿过欢乐或低落的考生们,走过期盼着孩子走出考场的家长们,在校门两边道路的树下抱住王杰希。嘴唇凑过去雀跃着吻了吻。

 

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要留在空调房的被窝里。

 

午后阳光灼热,这一天是盛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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